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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是一名記者,卻“多管閑事”奔赴支票貼現洞庭湖,為保護江豚奔走;他利用記者身份,在政府相關職能部門中穿梭,成立岳陽市江豚保護協會;作為一個半路出道的公益組織會長,他苦惱於協會的經費來源和隊員的管理。然而,作為網友口中的“江豚爸爸”,具有多重身份的徐亞平心裡想得最多的是,為了江豚,再難也得堅持下去。 本報記者趙穎慧岳陽報道
  他是志願者半夜出汽車借款船,一年巡湖163次
  2012年,徐亞平和11位兄弟在深夜的洞庭湖上巡湖163次,阻擊非法捕撈。有人說他是個“瘋子”,有人說他螳臂當辦公室出租車。徐亞平卻把這當做一場“戰爭”:“要趕走‘漁霸’,讓江豚活下來。”
  11月29日晚上11點48分,岳陽市花板橋路朝陽巷1號燈火信用貸款通明。
  “會長,有情況,三角線那邊好像有人西裝電打魚。”正在值班的徐亞平接到漁民的線報,朝另兩位巡邏隊員一聲低吼,“行動!”
  當晚氣溫7℃,徐亞平換上一件綠色的衝鋒衣,戴上一頂灰色的針織帽。他給記者遞過來一件大衣:“湖上比岸上低七八度,都到零下了。”
  晚上11點56分,趕在油價上調前4分鐘,三個人開車趕到附近的加油站。老漁民江科明拿出兩個容量為20kg的油桶,裝滿兩大桶油:“每次巡湖都要帶著,因為中間要加油。”
  零點28分,車進入魚巷子,昏黃的街道兩旁,密佈著兩層的老房子,木製門板緊閉,街上寂靜得只聽見發動機的聲音。
  徐亞平的侄子徐沐輝駕車穩穩穿過街道,行至一個岔路口時,往左打方向盤,拐入一個菜園,隨後車大燈熄滅了。“我們進入了‘敵占區’,保不准有人為漁霸通風報信的,所以從隱蔽的地方走。”徐沐輝小聲地解釋。
  徐沐輝將車開得很慢,藉著星光尋找菜園中的小道,偶爾打開車燈看一眼路況,又迅速熄滅。到達碼頭後,眾人下車穿好救生衣,在靜默中挑起80斤的油桶,朝泊船處走去。
  零點46分,江科明以最慢的速度駕著衝鋒艇出發了。他小心地穿越船叢,儘量不碰到任何一艘船。記者在搖搖晃晃的衝鋒艇上坐下來,座位上已結冰,刺骨的涼意透過衣物傳遍全身。
  衝鋒艇離岸約一公里時開始加大馬力,寒風迎面撲來,記者的雙腳漸漸失去知覺。徐亞平卻半蹲半坐在船頭,兩眼緊緊註視著漆黑的江面,尋找電打魚的蹤跡。
  衝鋒艇一路向南,船行一個小時,除了燦爛的星空、打著大燈的挖沙船,沒有發現任何蹤跡。
  凌晨兩點,江科明忽然停下發動機:“有情況!好像有發動機的聲音!”江科明拿起一根長篙划船前進,眾人凝神屏氣,船朝湖中兩點微弱的燈光行去。走近一看,卻是虛驚一場:燈光是深夜用絲網打魚的兩位漁民的頭燈。
  凌晨3點,巡邏隊員靠岸,徐亞平和江科明扛起80斤的油桶往岸邊走去。走下衝鋒艇時,記者的雙腳已經麻木得不聽使喚。這隻是江豚保護協會巡邏隊員最普通的一次巡湖。
  他是記者堵官員打廣告,用筆為江豚成“家”
  “大家就是怕他那支筆。”2010年,漁民何大明打算成立漁業資源保護協會,但他不知道如何獲得當地漁政部門的認可。徐亞平的加入,大大加快了協會成立的節奏,因為,“他可以讓上面的領導知道下麵在做什麼。”
  徐亞平的另一個身份,是一名記者。作為湖南日報岳陽記者站站長,他坦言,這個身份為他帶來了不少便利,江豚保護協會成為當地環保組織中的佼佼者。
  2010年,何大明計劃成立漁業資源保護協會,贏得了不少漁民擁護。然而,這個只讀過8個月書的漢子,連200字的倡議書都憋了三天。
  此時,徐亞平已經開始關註江豚問題。當他得知何大明在籌備江豚保護協會時,決定與何大明一起為協會的成立奔走。
  “徐亞平是個媒體人,有很多漁民所沒有的資源,能夠讓更多的人知道這個事情。”世界自然基金會的韋寶玉在接受媒體採訪時,點出了徐亞平的“優勢”。
  此後,徐亞平利用記者的身份,頻繁讓“江豚”一詞在政府相關部門面前曝光。去年1月,岳陽市委常委擴大會議間隙,徐亞平把市委常委、秘書長樊進軍“堵”在了洗手間里,大談江豚保護的急迫性。
  去年2月7日,在岳陽縣千人大會上,徐亞平發表《江豚就是最好的GDP》的演講,一講就是80分鐘。在他供職的湖南日報,專門開設了《拯救江豚——亞平手記》專欄,發表42篇文章。作為媒體人,他在《湖南日報》、《岳陽日報》等媒體發佈了25個公益廣告,“湖南日報的廣告款我還沒付的。”徐亞平說,現在自己已經欠賬100多萬元。
  去年年底,徐亞平根據自己調查瞭解的情況,寫了一系列內參,“岳陽縣漁政幾乎換了一批人。”不過,徐亞平的“野心”並不止於此:“我要從上層設計解決這個問題。”他告訴記者,“漁政有一半的工資要靠罰款,今年我說服相關部門,給漁政進行全額撥款,人均年收入達到6萬,罰款也大額退還。漁政不再通過罰款來掙工資,也就結束了罰完漁民,漁民再大肆掠奪自然資源的惡性循環。”
  他是會長半路出道“領導”的苦惱
  “做環保,肯定要犧牲一批和一代人。”徐亞平說,作為處級幹部,他本來可以向縣裡“要”錢,“但拿人手軟,吃人嘴短,我不能要。”
  2012年,在徐亞平和一批老漁民的努力下,岳陽市江豚保護協會成立,江豚保護工作迅速推進。然而,作為一個公益組織的會長,徐亞平遇到了不少問題。
  “巡湖燒油要錢,一次4個小時就要花掉近200塊錢柴油;隊員吃盒飯要錢,一頓10塊錢,14個隊員,一年就是好幾萬。”徐亞平說。
  開不出工資,不少隊員面臨著妻兒的責怨。35歲的徐沐輝剛剛退伍回來,安置在岳陽縣沙石辦,但他卻一直沒去報到,天天在協會守候巡湖,全靠妻子當售貨員一月1200元的收入。“老婆肯定講我呀,我也很矛盾,看叔叔(徐亞平)這麼拼,我怎麼好意思離開,但又不能給家裡掙錢。”徐沐輝說,在叔叔的帶領下,大家族裡有6人加入了江豚保護協會。志願者鼕鼕一畢業就成為協會全日制志願者,23歲的她被父母催著出去找工作,“但久了,也懶得說我了。”
  然而,協會運營資金不能不解決。去年12月,徐亞平嘗試著給阿拉善see生態基金髮了一封求助郵件,沒想到立馬得到了回應。他立馬飛往北京,“與會長任志強溝通了5分鐘,他就答應給我們每年10萬元的資助,用於支付油費,這是我們獲得的第一筆資助。”
  每年10萬的資金明顯無法保證協會的持續發展。今年,徐亞平又在洞庭湖租下了一塊500畝的濕地,建“一園六基地”,“在裡面養魚,做環保展覽,觀賞江豚,變成一個景區,把當地全部發展成為一個農家樂。”徐亞平說,他準備把這塊地作為“造血基地”,為協會提供動力。
  協會大了,人多了,徐亞平也會遇到人事方面的問題。“去年年底,我拿出6萬元獎勵協會的六十多人,不少人覺得獎勵不公,鬧事、不滿的人都有。”徐亞平有些苦惱,作為一個半路出道的“領導”,如何管理一個組織,也是他將來學習的一個內容。
  然而,毋庸置疑,保護江豚的工作是第一位的。今年,徐亞平仍舊帶著兄弟們在巡湖,“又新增了10個江豚寶寶,為了它們再難也得堅持下去。”
  對話
  “10年後,會有更多人說我是對的”
  瀟湘晨報:你是記者,又要作為一個公益組織的領導者,並巡邏保護江豚。有這麼多工作,你是否有想過放棄?
  徐亞平:2011年時,我“掙扎”了4個月,因為我知道保護江豚是個急、難、險的事情。但是,如果不做,以後的情況會更難。所以,儘管保護江豚暫時不被人理解,但我在所不惜。我相信,10年後,會有更多人說,徐亞平是對的。
  瀟湘晨報:江豚保護協會已成立兩年,你覺得這個組織有什麼借鑒和改進的地方?這兩年中你遇到的最大困難是什麼?
  徐亞平:當時成立這個協會,我有利用自己是媒體人的身份,推動了政府領導人關註洞庭湖、長江水生生態。而協會成員都是一群不怕苦、不怕得罪人的兄弟。儘管負債160多萬元,但大家還是堅守在這裡,阻擊非法排污、非法捕魚、非法採砂。當然,需要改進的地方很多,比如作為一個公益組織,如何增強組織自我“造血”功能。現在,民間環保組織普遍面臨資金短缺的局面。
  瀟湘晨報:面對資金不足的問題,你覺得可以怎樣解決?
  徐亞平:健康的“公益”是整合公共資源服務公眾。民間環保組織要善於尋求各類公益基金支持,並且增強自我造血功能,比如我現在建了3個創業基地。而且一開始,我一直在呼籲建立政府購買民間組織優質服務的制度。
  瀟湘晨報:環保協會都是通過共同的信念吸納會員加入,作為一個長期運營的組織,協會是否有一套規章制度規範成員的行為?
  徐亞平:我們協會成立後,不斷有媒體對我們的組織和保護江豚行動進行報道,這使很多成員受到鼓舞。協會也會不斷組織各種培訓,並且輪流派員參加全國性的培訓活動,提升大家的能力。而且,在協會成立之初,就已經建立一套嚴格的章程和制度,還向會員進行普法教育(漁業法、水法、野生動物保護法、濕地保護條例等),劃定“高壓線”開展環保行動。
  聲音
  江豚保護協會副會長何大明:我們堅持江豚的保護,不可能走回頭路了,但不少隊員加入時,帶著幾年或者十幾年的積蓄,只投入不產出,我們也紛紛開始擔心“坐吃山空”的問題,我們希望找到可持續的好辦法。
  協會成員李勁松:岳陽縣漁政的這批新領導,很配合我們的工作,保護江豚終究需要以他們為主,我們只是協助和補充作用。
  湖南日報同事:江豚保護是個很複雜的事情,容易與當地產生摩擦,我們也一起協調過一些事情;而且整個生態系統不僅僅是江豚的問題,是整個流域的問題,所以不是那麼容易的,我們也勸他要註意這些問題。
  (原標題:多面徐亞平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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